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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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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8 章

處理好陳遠真的事情,梁昱舟回了童家巷,奔波勞累一天,終於閑下來時已是深夜,廚房的燈還亮著,是吳媽正在裏面煮東西。

“梁先生,你回來了。”

“這麽晚了,你在煮什麽?”

吳媽猶豫了一下,才開口道,“是常小姐,她來月事了,我煮些紅糖姜茶給她喝了。”

梁昱舟低頭看了一眼,她手中的青瓷碗,很自然的接過來。

“給我吧,我拿給她,你去休息吧。”

“謝謝先生。”

梁昱舟端著碗上了二樓,常映雪的房門虛掩著,他輕輕地敲了兩下,聽見了她說,“請進。”

推門而入,這是他第一次進常映雪的房間。

房間收拾的很幹凈整潔,陳設也十分簡單,看不到太多關於她的私人物品,就好像她隨時都會搬家離開一般。

因為只開了一盞落地燈的原因,一室暖黃,看起來格外溫馨。

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,專屬於她的若有似無的梅香。

床上的人兒背對著門口躺著,她的身子單薄,藏在被子裏不仔細看,都註意不到那一條微微的隆起。

“吳媽,你先放床頭櫃上吧,我等下起來喝。”

常映雪以為是吳媽過來送姜茶了,也沒有轉身,而是直接躺在床上,說道。

“姜茶的溫度現在正好,是溫的,你還是起來趁熱喝了吧,可能會舒服一點。”

梁昱舟的聲音輕輕響起,他慢慢靠近床邊,對她說道。

常映雪聽出了他的聲音,急忙掙紮著坐起來。

“怎麽是你?”

“我剛剛回來,聽吳媽說你有些不舒服,我不放心,便上來看看。”

梁昱舟把姜湯放在床頭櫃上,坐在床邊,幫她把枕頭立起來,讓她靠在床頭上能舒服一點。

“來,趁熱喝了吧。”

他見常映雪臉色蒼白,不禁擔心起來。

今天白天他離開之前,還特意叫了家庭醫生過來,經過初步檢查,得知常映雪並沒有什麽大礙,這才放心離開。

可這會兒他見她臉色不好,脖頸處的勒痕也跟著紅腫起來,想著還是要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才好。

常映雪接過姜茶,溫熱辛辣的液體入口,身子稍微暖了些,整個人也感覺舒服了不少。

“是不是哪裏不舒服,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。”

常映雪紅著臉搖了搖頭,“我沒事,脖子上已經塗了藥,現在不疼了,就是肚子很痛。我剛剛發現止痛藥吃完了,你那裏有嗎,或者能不能去幫我買一些回來?”

梁昱舟這才明白她臉色蒼白的真正原因,視線落在了床頭櫃上那盒止痛藥上,盒子打開了,裏面空空如也。

“那你先喝姜茶,我去去就來。”

他在這邊都不怎麽住,自然也不會準備藥品,開車去街上買,又怕太耽誤時間,不忍心看她忍痛的樣子,梁昱舟敲開了隔壁馮太太家的大門。

馮太太倒是熱心,拿了一盒止痛藥給他,還不忘一通誇讚。

“梁先生,我看你平時不怎麽回來,上次問了常小姐,她說你經常出差去外地,很辛苦的,要我說,人家常小姐是真的很識大體了,那麽體諒你,你也要對她多一點關心才是。你要把常小姐照顧好,我還想早點吃到你們的喜糖呢。”

“您說得對,我爭取早點和小雪辦婚禮,到時候請您做主桌。”

不知為何,以前梁昱舟最煩有人在他耳邊嘮叨,可今天聽了馮太太的一番話,心裏竟美滋滋的。

他在樓下倒了一杯溫開水拿到二樓,看著常映雪把藥吃下,才稍稍放心了下來。

“出去買個藥,怎麽這麽開心?”

常映雪見他自從進了房間,嘴角的笑意就沒消失過。

“我沒去買藥,怕太耽誤時間,就去隔壁馮太太家裏借來的。臨走的時候,她跟我誇我未婚妻識大體,會體諒人,所以我很高興。”

“她誇得是你未婚妻,你盯著我看幹嘛?”

常映雪把頭偏向一邊,躲避著他灼灼的目光。

梁昱舟笑而不語,只是覺得她羞紅臉的樣子分外可人。

“我要休息了,時候不早了,你也早點上去休息吧。”

常映雪下了逐客令。

“你這人可真是現實,我剛才跑上跑下地為你端水端藥,你現在沒事了,就這麽急著趕我走?”

梁昱舟雖然嘴上這樣說,但卻幫她把枕頭擺好,示意她躺下。

眼角的餘光瞥見枕套上那一朵刺繡的白玉蘭,梁昱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,就是看這個刺繡很漂亮,是你自己繡的嗎?”

“嗯,我會繡的花樣不多,這個白玉蘭是我媽媽教我繡的第一個花樣,我還記得當時我第一次是繡在了一塊手帕上,可是後來那塊手帕我都忘了搞到哪裏去了,時間太久了,都快十年了吧。”

“想不到你還真是心靈手巧。”梁昱舟看似不經意地轉移了話題,“對了,我之前聽外婆講,你舅舅他們原來是住在富裕巷那邊的,對嗎?”

“是啊,好端端的你問這幹嘛?”

“沒什麽,就是忽然想起來,我最初和你見面的時候好像就問過你是不是住在富裕巷,你還說沒有,騙我騙的好苦。”

“我又不是故意要騙你的,我是一心想要和我那舅舅撇清關系的,那時候才認識你,我怎麽敢對你講實話。”

常映雪一邊說著,一邊躺下來,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。

“能幫我關一下燈嗎?”

她見梁昱舟坐在那像是陷入了沈思,不由得提醒道。

“好。那你早點睡,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梁昱舟起身關了燈,又輕輕地把門帶上。

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麽上到三樓的了,只是站在露臺上,點燃了一根煙,卻沒有吸上一口,只是久久地,站在那裏,眼睛看向遠處的點點燈火。

夜深人靜,萬家燈火漸漸熄滅,只剩下零星幾點,點綴著漆黑而靜謐的城。

他一眼就能鎖定城南的那棟別墅,那是梁家大宅,曾經無數個夜晚,媽媽帶他站在樓頂的露臺上望向的那個方向。

聽媽媽說,當初她選擇住在這裏,就是因為站在露臺上就能看到爸爸所在的地方。

可那又有什麽用呢,時間會消磨一切,當她一次次地傷心失望過後,就再也沒上過這個露臺。

後來媽媽去世了,她在去世前把梁昱舟托付給了在學校裏對他最好的那位教書先生。

養父帶他回了鄉下,從此不再見梁京江,據說那是媽媽對負心的梁京江的懲罰,可她有沒有想過,或許梁京江也並不想再見到他這個拖油瓶呢。

再次回到城裏的時候,是養父去世後不久,這棟別墅早已易主,成了別人的家。

而梁昱舟只能露宿街頭,撿拾舊報紙蓋在身上禦寒。

也就是在那個時候,少年的心中播下了仇恨的種子,他要重新站在屬於他和媽媽的家裏,看著那棟梁家大宅毀滅。

指尖的香煙燃燒殆盡,灼熱的觸感讓他將煙頭拋下,思緒重新回到了現實中。

轉身回房,不大的臥室裏屬於他的物品並不多,床頭櫃最下面抽屜裏,有他帶過來的一個糕餅店的曲奇餅幹盒子。

鐵制的盒子外皮因為生銹顯得有些斑駁,打開不大的盒子,裏面是一方淡藍色的手帕。

輕輕展開,手帕的一角繡了一朵白玉蘭花,花朵仔細看上去並不算精致,針腳也有些歪歪扭扭,一看就是初學者的作品。

但梁昱舟卻時刻把他帶在身邊,一藏就是十年。

那時的他不過十四五歲,養父去世,族人見他是個失去依靠的外姓,強占了養父留下來的那間可以遮風擋雨的瓦屋,和媽媽留給他的並不豐厚的財產,將他趕出了村子。

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,梁昱舟不知該去向何處,惟有回到寧城,想要去投靠父親。

那個在他記憶中已然模糊的身影,現在卻成了他唯一的希望。

一路上風餐露宿,花光了身上僅有的一些零錢,梁昱舟只能靠著乞討回到城裏。

對家的記憶依然清晰,可當他來到童家巷時,熟悉的房子已經易主,門牌上偌大的馮公館幾個字,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。

黑色轎車上下來的一家三口,其樂融融,十分溫馨。

先生西裝革履,太太光鮮亮麗,男孩活潑可愛,這是梁昱舟可望而不可求的畫面。

這一刻,他終於明白,媽媽為什麽會在去世前將他托付給養父,並要求帶他回鄉下。

或許媽媽早就已經預感到,她離開以後,那個冷血無情的爸爸會像丟垃圾一樣把他趕出家門,將這個充滿著他童年回憶的房子賣給另外的人家。

他的眼裏只有錢,只有利益和利用。

小小年紀便看透這一切,對他而言,不知道是幸,還是不幸。

走投無路,便只好學人家混跡街頭。

街頭生存的法則便是靠拳頭說話。

溫柔善良的媽媽和滿腹墨水的養父並沒有教過他這些,一切都要從頭學起,挨打是三天兩頭常有的事,就連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都不會為此而駐足。

直到有一天,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女孩,向他遞來了一方手帕,為他輕輕擦去身上的血汙,他才知道,原來他的人生中也配擁有溫暖和陽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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